高王莊這邊的工作進度十分迅速,趕在11月底的時候,建廠所需的各項手續,在縣裡領導的幫襯下就已經置辦齊了。
而村裡的征地有大江牽頭,也給村民們開出了一個不錯的補償模式,尤其出地的村民,回頭還能享受到優先在廠里就業的權利,還有優先分房的權利,所以阻力並不大。儘管有幾個刺頭想多訛點錢,最後還是被大江等村委的人給化解了。
高原這邊也不得閑,他在11月下旬,就接到了中海集團派來的型材項目建設團隊。這些人來的時候很失落,因為他們即將不屬於中海了。雖然現在還拿著中海的工資,但只要高王莊的項目一開動,中海就再無型材產業了。
屆時他們只有兩條路可選,要麼辭職重新在大城市裡找工作,但辭職的代價就是得不到任何賠償,跳槽別的地方,待遇也未必有中海高。
要麼他們就聽從中海的安排,直接轉到高王工業,繼續從事原來的工作。對於管理和技術工種,高王給的待遇和中海一樣,而且還多了一份期權股,這樣只要他們在高王工業好好乾,每年就能拿到一筆不錯的分紅。
可這裡畢竟是個村兒啊,許多人都是從繁華的中海、北海、陽城那邊過來的,初到此地心理落差特別大,活像是古代被朝廷貶謫發配的官吏,心裡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凄涼。
好在高原待他們還不錯,甚至將這十幾人奉為上賓。給他們安排縣裡最好的賓館下榻,一日三餐十分周到,並在工資和工作安排上,儘可能地聽取他們的意見,給予最大的優惠政策。
高王的條件確實不錯,甚至超出了眾人的預期,錢是不少掙,可總得有地方花呀?像這些高學歷的人才,他們在擇業的時候,可不僅僅考慮掙錢這一項,他們還要考慮到生活的配套,周圍有沒有更好的學校,有沒有更好的居住環境。
高原為了留住人才也是煞費苦心,接到這批團隊之後,他先帶著眾人去商業街參觀,告訴他們將來這裡不會比縣裡的商業街差,這裡還要開發旅遊景區。他還帶著眾人去新興一中參觀,告訴他們新興一中的升學率特別高,甚至江臨市的人,都想辦法把孩子往這個學校里塞。
他帶著團隊站在花坡頂上眺望高王莊,跟他們講未來村裡的規劃。將來這裡都要建小別墅,只要他們願意落戶,願意留在高王工業效力,在場的十幾人,每個家庭都能分到房子。
高原真的想把這些人留下,畢竟是中海的技術管理層啊,隨便拉出來一個,都能在高王莊頂起半邊天。可高原也知道,這些人回頭能留下來一半,他就已經燒高香了。
創業之路真的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,解決了資金的問題,又要面臨吸納人才的問題。一個企業最核心的就是人才,否則就是有再多錢,也幹不了更高端的產業。
總之高原是儘力了,最終有多少人能留下,就交給天意了。畢竟目前最主要的工作,還是先把廠區給建起來。
11月初的時候,一切都還好。有了技術團隊的加持,再有高原這個精通廠區建設的人帶領,他們一邊對農田征地進行測繪和規劃,另一邊分出一撥人,去找專業的建築公司談合作,去找建材廠商談採購。
型材廠區的宿舍樓還好說,因為村裡本身就有預製品公司,鎮上對於預製品的採購量也在減少,所以產能就提了上來,開始把預製品生產的重心,放到宿舍樓房和商業街的建設上。
可廠房建設所需的鋼構和防火牆,就需要在外面採購。11月中旬天氣開始變得惡劣,高王莊冬季多風已成常態,關鍵今年雪下得特別多、特別大。
工地上的人們咬咬牙,冒著雪還能幹活兒;可運送建材的車輛卻進不來,因為要上下坡、路太滑,高王莊外部的公路也是一上一下,尤其通虎頭橋那一段,緩坡不下七八處。
建材公司的運輸車隊,可比不上王獻忠的運輸公司。獻忠的司機常跑這條路,為高王莊運送蔬菜、石板材等等,所以這些司機經驗豐富,遇上惡劣天氣也敢跑車。
但建材公司的司機跑慣了好路,有的甚至都是第一次來新興鎮這邊,路上一旦有些積雪,他們就不發車,甚至一拖好幾天。
項目進程迫在眉睫,中海那邊有明確的規定,讓高原在明年4月份之前,就要投入生產。所以時間很寶貴,因為天氣原因,而導致項目三天打魚、兩天晒網,那什麼時候是個頭?不能一整個冬天,就這麼恍恍惚惚過去吧?
於是高原就開始抽調各廠子的工人,天不亮就開始冒雪掃雪,扛著鐵杴往路面上撒土撒沙。高原堅信一句話:作為一個領導者,你只有身體力行、跟工人們一起勞動,別人才能服你,才能加倍上進地幹活兒。
可饒是這樣,道路清掃的工作還是太慢,有時候這邊剛掃出來,天上的雪又開始下。高原急得直上火,手凍得跟饅頭似的腫了起來。別人看了心疼,好歹是個大老闆,為了村子的發展,這孩子真的是拼了,幾乎哪哪兒都能看到他的身影。
掃雪的人手不夠,工人就把老婆孩子叫出來一起掃,工具不夠,村裡的老頭老太太,就挎著籃子給裝土填沙,灑在路面上增加摩擦力。
天亮後中海團隊的大巴車開過來,他們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到了。其中最有威望的韓工,急忙下車跑到一個老太太跟前問:「大嬸兒,這一整趟路,都是你們給掃出來的?」
「可不是嘛?小原凌晨四點就招呼人來掃雪。大家看他忙不過來,就都跑過來幫忙了。」老太太一手提籃子,一手擦著額頭的汗說。
「您都這麼大歲數了,型材廠跟您也沒關係,還出這個力幹嘛?那高總還能給您開工錢啊?」韓工擦著鼻尖的雪花問。
「您這話就不對了!那小原拼死拼活是為了誰?現在高王莊的小青年,最差的都有輛摩托車了,可小原現在還蹬個自行車,沒見他多花過一分錢。那我問你,他圖什麼?」
韓工一下子被問得啞口無言,望著遠處路上,那些熱火朝天的人們,他鼻子一酸,把眼鏡摘下來擦著說:「我…我懂了。」